这些天心里一直惦记着1月31日这个截稿日期,迟迟没有动笔,是因为身体的缘故。
自1月20日大寒节气以来,身心处于极度困顿之中,精神涣散,心情沮丧,头胀,特别是从昨天清晨开始,又出现眩晕症状。通过搜索与阅读,总结出以下原因:气血虚导致髓海空虚,痰浊淤滞加之情绪波动导致清窍蒙蔽,加之大寒节气之后主气由厥阴风木接管,内外风叠加致使肝风内动,从而产生眩晕。
如果是在七年前,我绝不可能写出上述文字,这些中医学特有的语汇,是在历经了将近7年的自我学习之后,才成为我的稚拙的表达方式。
说来令人难过,2012年9月,75岁的父亲被诊断为直肠癌肝转移,病情已至晚期,无法实施手术,医生给出的生存期预测是半年。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,开始疯狂地查资料,网络、图书馆、书店,所有可能的信息来源,我像一个黑洞一般吸收各种知识,最后找到一本美国康奈尔大学的柯林·坎贝尔博士写的一本书:《救命饮食——中国健康调查报告》,其中讲到一个对照实验,即,将癌症病人分为两组,其中一组开始素食,另一组不改变饮食结构,结果是素食组赢得了更长的生存期。我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,开始劝诫父亲开始素食。为了让父亲接受这个建议,我的先生首先开始素食,一个月后,他感觉很好,于是我也开始素食,父亲在我们的影响下也接受了素食的方案。不幸的是,此前的两次化疗让他体力急剧下降,他预感到时日无多,提出要回东北到家,我没有理由阻止他。
2013年的春节过后,传来了父亲病重的消息,无法判断,是因为节日期间密集的荤食,还是由于病程本来如此,在接下来有限的日子里,我陪他度过,然后送他离去,至今已整整六个年都过去。就在父亲离去后的第六个年头里,由于某种原因,我和先生结束了素食,即,开荤了。
在父亲生病到离去的短短半年时间里,我最重要的变化是开始自学中医,从阅读《黄帝内经》开始。我希望从中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,但却恨自己愚笨,怨自己学习进度太慢。先生从网上找来徐文兵和梁东老师的视频课程,我们如饥似渴地反复观看,完成了启蒙的过程。在此后的几年里,冬天的每个清晨,我独自一人在厨房的餐桌上安静地抄写《黄帝内经》,边抄写边查字典,理解经文的含义,日积月累,这些祖先留给我们的精神食粮渐渐地融入了我的血液。
其实《黄帝内经》不仅仅是医书,仅从文学的角度来看,她的文字之壮美,韵律之畅爽,是我不曾在其他书籍中领略过的。“上古之人,其知道者,法于阴阳,和于术数,食饮有节,起居有常,不妄作劳,故能形与神俱......”,这种四字的文法,读起来朗朗上口,其中的含义更是环环相扣,文字的顺序中蕴含着严谨的逻辑。像这样的文字在经书中比比皆是,数不胜数。
让人感动的还不只是文字的华美,更有上古先人们对我等后辈的殷切关怀与护佑之心。在经文的字里行间,感受到的是父亲一般的爱与责任。“余愿闻要道,以属子孙,传之后世,著之骨髓,藏之肝肺,歃血而受,不敢妄泄,令合天道,必有终始......”,黄帝在向岐伯请教“九针”的道理时,表明了自己的意愿。作为炎黄子孙的我辈,在读到这样的文字时,怎能不感激涕零,在内心深处行三拜九叩之礼。
《黄帝内经》被视作一部百科全书,这与中医所涵盖的范畴是统一的。在古代,优秀的医者被称为天地人三才,即,上知天文、下知地理、中晓人事。在《素问》的后半部,有关于“五运六气”的论述,运气理论结合了天与地的运行周期,描述了在这个周期中,生物(不仅仅是人)的顺逆盈亏。我想如果古人有现在的计算机及数据分析技术,一定会有更惊艳的成果产生。
父亲生前是一名医生,其实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早有判断,只是我们不晓得。父亲用他的生命引领我走入了中医的门,翻开了《黄帝内经》的书卷,让我在未来的生活中有所归依,有所遵循。除此之外,素食五年的经历让身体变得通透轻快,而一年前的开荤是为了一个孩子。有时我们不太容易在各种现象之间建立因果关系,但近期身体和精神的状况,不得不让我反思荤食的问题,另外,很久没读经了。
参加征文活动,是为了表达对祖先的敬意,表达对父亲的追忆,以及对启蒙者徐文兵老师的感激,《灵枢》经还没抄完,学无止境。
金从军 2019年1月31日于北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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